一千两百八十一章 官家病倒 (第2/2页)
他蔡确这些年为了天子干了多少脏活脏事,办了多少大案。包括不久前的陈世儒案,对方身为宰相之子,换了任何宰相主张都是网开一面,甚至连天子都没有杀他的意思。
但他蔡确却一定要杀。
蔡确怎么会不知不给人留余地的人,别人也不会给他留余地的道理。
但是走到他这一步要回头已是太晚了。
对于章越的手段,蔡确当然也很清楚,章越素来是拉一下打一下。
他打你一下看你反应若是表示服了则会适当拉一下。若是不服,就会再打一下。
因此章直的把柄,他蔡确决定缓一缓,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发的好。
此刻章越看了蔡确一眼,相信对方已是领悟到自己意思。
官家没有第一时间任命蔡确为门下侍郎,而是任命了章直为中书侍郎,此举颇有深意。章越担心蔡确对章直不满,所以必须暗示他些什么。但自己又不能将话点破,毕竟宰相任命是天子恩典,自己不可以替天子示恩。
所以章越稍稍点了点,用了吕蒙的例子。
以将湖广之事相托名义道出,给蔡确偷偷风。
如此免得蔡确走极端,章越素来得饶人处且饶人,日后自己有什么事落在蔡确手中也说不定。
其实对付蔡确,章越根本不用自己动手。一来自己动手未必会赢,因为章越办事不能突破底线,但蔡确却可以。
二来对付恶人,一般是老天动手收拾。只有蠢人,才要自己动手。
其实这些年章越暗中给蔡确埋的坑不少。
准确说来,似章越蔡确都已不可以用好人恶人君子小人来形容。
章越常感慨,若没有权势倾轧,或许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温良恭礼让。
很可惜,到了他们这个位置,都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或太多的身不由己了。蔡确也是一样吧。
章越与蔡确边走边聊,此刻忽一名内侍抵此道:“两位相公不好,陛下晕厥过去了。”
章越与蔡确闻言都大吃一惊,立即在内侍的指引下欲行。
蔡确道:“且慢,陛下是在何处晕厥?”
内侍道:“是在新昭容的便宴中!陛下……”
“陛下如何?”
内侍道:“陛下,今晨喝了一杯鹿血!”
蔡确跺足道:“又是鹿血!你们不知陛下虚不受……”
内侍道:“咱们有几条命啊,都不敢劝!”
章越看了蔡确一眼,此事你明知道自己都不说,让内侍去说。
章越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先去看了陛下再说。”
章越蔡确二人疾步赶到了天子寝殿,一路上章越偷看蔡确神色,确实是紧张非常。
这不是蔡确演技好,章越明白对方此等情绪绝对是发自肺腑,而不是装的。
蔡确对官家的耿耿忠心实是更胜于自己。而以官家的识人之明,也不会提拔一个不忠于自己的人作宰相。
蔡确何尝不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可惜啊,都说‘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人可以和好,但和好如初就很难。
他与蔡确永远不能似当初太学同窗那般情谊深厚了。
章越心底暗暗感叹,到了殿门之前,内侍欲拦。
却见蔡确目光凌厉地一扫,几位内侍们为蔡确所迫,见又是两位宰相前来,当即退到一旁。
此刻朱妃已是赶至,皇后还在赶来路上。
一旁内侍禀道:“陛下在太医施针下已是醒转了。”
章越蔡确二人大喜当即入殿,却见官家躺在床塌,唇下有伤,不过好在已是醒转,只是双眼无神地看着殿顶。
殿内医官内侍虽多,但此刻谁不敢说话。围着天子的床榻五六丈外站着。
章越仔细看了会官家脸色,当即上前至床榻前问道:“陛下稍安否?”
官家缓缓地道:“朕稍安。”
见官家说话有气无力,章越也不再走过场说废话,决定开门见山。
章越道:“陛下,龙体康健必是逢凶化吉,今夜可需安排三省枢院的宰臣值宿!”
官家点头。
章越目光一凝,又问道:“陛下是否要延安郡王(皇六子)入内侍奉汤药?”
官家此刻已是难以说什么话,只是疲惫地摇了摇头。
章越说完这几句后,当即告退。
出殿后蔡确紧紧跟随在章越一旁问道:“丞相为何不再三请延安郡王在御前侍奉汤药?”
章越看了蔡确一眼心底大怒,NMB,全天下就搞得你蔡确一个人最忠心一样。
章越最后道:“陛下已云不可,怎好再问。”
“你我去都堂请示左相!”
“好!”
蔡确在旁心道,章三啊,章三,你以为我不知你心思,陛下如今病倒了,天下间许你章三心底是最欢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