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两百八十三章 预谋 (第1/2页)
虽说天子提及师保之事,章越心底已是七成断定天子龙体并无大碍。
如此他也就松了一口气。
自己提及以韩忠彦,吕公著为师保,但这时蔡确却道:“陛下,福寿延绵,不过有小疾,也可安然。师保再好,但就算周公复生,又怎如陛下耳提面令,亲自悉心教诲太子。”
“臣以为当请陛下召延安郡王入内侍奉汤药。在延安郡王孝心之下,陛下必可不药而愈。”
章越听了心道,蔡确当然不满意吕公著和韩忠彦出任师保。
但蔡确这话非常忠心,一心一意为天子考量,同时又预留了退路。
但这样不是显得自己建言师保人选,居心叵测了吗?
章越道:“既建储,便设师保。设太子,而无师保,意在何为?”
章越言下之意没有师保,你蔡确要孩视太子吗?将之操弄于股掌之间。
蔡确道:“臣只是忠心于陛下,别无二心。”
章越心道,你没有二心,就是我有二心了。
蔡确这样‘忠臣’为什么讨厌,道理也在这里。
就好像平日里什么事都支持你的朋友,其实不是真正朋友。年轻时我也觉得这样朋友很好,你所自己要办啥,他都说支持。结果办一件事踩一次坑。
而有的朋友,你要干一些事时,他能阻止你劝说你,甚至认为你做法不对的,当面扫你的兴那种。
两种朋友合在一个圈子时,就特别精彩。
遇事时,那个无条件帮你的朋友,还会帮你训斥那个给你提意见的朋友。
最后导致那个给你提意见的朋友心寒走人了。
孔子都说了朋友第一是‘友直’。直不仅是正直,也是能直言的意思。
见章越与蔡确在御前争执。
帘后向皇后,朱妃听蔡确多番提及要延安郡王侍奉天子,倒也以为此人忠实可用。
但高太后闻言连连冷笑,一旁的朱妃,向皇后都不敢说话。
高太后对向皇后道:“老百姓家夫妻之间吵架吵得厉害,聪明的婆婆要么不去掺和,要么拦着儿子。你心疼儿子,帮着儿子说了一句媳妇不是,人家不仅在心底恨你一辈子的,也害了你儿子。”
“母之爱子尚且如此,而大臣为此呢?言忠实奸!大奸似忠!”
朱妃,向皇后闻言皆是唯唯。
高太后跋扈是有名的,当年为皇后时,面对曹太后尚且相抗。
后来儿子做了皇帝,更是了得。
向皇后是她亲自挑的媳妇尚且多番指责,更不用说出身低微的朱妃,平日高太后多番介入她们与天子之事,如今倒以开明婆婆自居,真不知她是如何说得如此天性自然,面不红心不跳。
殿上章越,蔡确争论得不欢而散。定何人为日后太子师保的话题也暂时搁置。
不过定下宰执轮番值宿,不必全部守在宫中。以免令宫外惊慌。
章越回到中书省后,章直知道天子病情稍宽,倒也是心情稍宽。
哪知章越却道:“我明年致仕后,尔等为相的日子从此难过了。”
章直一愣问道:“三叔,此事何所指?”
章越道:“不过观事于未萌,见微而知著罢了。”
……
章越宿直,王珪却得以返回家中。
王珪一到家,中书舍人张璪入见。
现在中书门下皆有后省。中书后省以中书舍人为首,门下后省则以给事中为首。
不过张璪本来就是翰林学士,在元丰改制后翰林学士与群牧使都被取消,取而代之是六部尚书。
张璪现在要望宰执之位,故常上门殷勤伺候王珪面前。
张璪的立场自是新党无疑,当年在郑侠案中,依吕惠卿弹劾冯京。在乌台诗案中张璪对苏轼定罪推波助澜,主动将不少苏轼诗句提供(历史上是参与对苏轼定罪,还对为苏轼讲好话的王安礼大加训斥,这个时空早被章越贬去地方所以没发生)。
当年苏轼却视张璪为好友,还曾送了他一篇《稼说》。
不过张璪仍是心黑手狠。
王珪对于张璪也很喜欢,如今朝中不附于章越,便附于蔡确,能够这般用力跟随自己的官员不多。连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李清臣,最近也与韩忠彦走得很近。
“陛下无恙吧?”
王珪对张璪道:“不好说。”
张璪弯腰躬身露出聆听之色,王珪犹豫片刻低声道:“似有不祥之兆啊。”
张璪闻言身子一震,然后道:“相公们昨夜宿直,外面的人都议论不止。丞相领左揆,文武百官都指着丞相呢。”
王珪道:“如今不比当年了,我为翰林学士时,因拟立储诏书之事迟疑,坐了四年冷板凳,虽说欧阳文忠一再在先帝面前为我辩驳,但依旧不能释去先帝胸中的疑惑,当时与我一般遭遇的还有张杲卿和蔡君谟。”
“哎!他们都是国家的忠臣啊!”
张璪听王珪之言正好切中心底的忧虑。
他担心若是王珪唯唯,蔡确诺诺,以后大政都被章越卷去,如此他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左相,千难万难之时,你万万要拿出担当,切不可为有心之人趁机浑水摸鱼。”
王珪心知张璪所指,其实他也担心,不过蔡确已是先行了一步,如此他就不用着急。
张璪道:“丞相,据下官所知皇后都有派人向章度之,蔡持正示好,或是笼络。”
王珪闻言脸皮一跳,张璪一看心道,果真向皇后没派人来寻过王珪,堂堂左相,名义上的文臣第一人就这么被忽略过去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