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章 而仙 (第2/2页)
中天一片光明,骤然升起一颗明媚的星辰来!
‘修武星…宋帝登基了!是了,也是这个时候,只是当年我在闭关,功法也不曾对太虚这样敏感…’
这股熟悉的、仿佛在仙神注视之下无力感涌上心头,让李遂宁咬紧牙关,这些年的修行时光中,李遂宁回想过千百次这场景,总忘不得昨日种种:
‘大宋可信么?李杨之交,有多少情分?’
杨氏与杨浞不可一概而论,杨浞是杨氏的杨浞,哪怕到了最后也不过是个平等地位,可李氏是魏王的李氏,杨氏与李氏若有相合、冲突,当在杨氏与魏王。
‘阴司在利用我家,未必不是在利用杨浞,恐怕以阴司那位的仙人手段,哪怕真冒出来一位天武真君,也很难从祂手中走脱…可对阴司来说,无论怎样杨浞都比魏王更加可靠。’
也正是因此,哪怕他李氏落败,走到了南疆,在李周暝身陨后被渌水所化,他杨浞依旧在当他的帝王,直到李遂宁陨落的那天,他依旧没能等到这位帝王与他的贤太子的结局。
唯一值得一谈的是,这位大宋帝王与魏王的关系不算好,甚至算得上冷淡,明面上赏赐众多,大加进爵,可帝与王的见面屈指可数。
‘大宋…对我家来说是靠山,又是锁链……’
他只能微微吸气,抬眉望向湖面,掩饰自己的情感色彩:
“【征平庆武】的时代…要来了。”
……
群山耸起,轻云环绕,紫气流淌,殿阙参次。
最高处的紫台光辉,金光灿灿,瀑布般的紫气缠绵,凝聚出一紫衣女子。
此女面容年轻,似乎成就神通不久,望向天际的目光中充满了忧虑,稍稍踌躇:
‘月落日升,将明未明之时。’
她定定地看着,瞳孔倒映着天际的一点白光,久久不语,犹豫再三,终究从袖中取出一紫符来,并在两指之间,轻轻挥动,即刻踏入一片紫光。
这福地秘境中弥漫着浓郁的紫色,茫茫一片,唯有一玉座、一小台,随着这位真人上前两步,显露出一抹秋黄色。
却是一秋黄色袍衣的女子跪坐在紫气之中,眼角点青纹,面容姣好,略带憔悴,双手合在胸前,默默运转神通。
正是汀兰真人。
听了动静,这女子微微偏过头来,问道:
“文清?”
紫衣真人在她身边一同跪下,稍稍次她一个身位,低声道:
“白日明星,灵氛变动,依着古籍参考,是【征平庆武】…那星辰…则是修武之星了。”
汀兰真人一阵默然,忍不住咳嗽两声,面上微微涌起一点泛红,答道:
“倒也不稀奇,只是显得他们心急!”
文清真人低头不语,语气多了些不安,答道:
“不知…不知大真人何在…眼下的局势,实在需要一位…”
她的话才说了一半,便被汀兰摇头打断了,汀兰以手掩唇,服下丹药,惹得白气纷纷,这才答道:
“这仙座背后有祖师提字,你可晓得?”
文清真人愣了愣点头,听着汀兰幽幽地道:
“【修真而后得仙,勿躁勿言,寻紫炁之至境,抱牝而眠】。”
文清真人抬起头来,汀兰却浮现出一抹苍白的笑:
“从北边回来…我便明白了,如今更是清晰,所谓修真而后得仙,此真非是道真之真,而是真炁之真,得仙也非是金位之仙,而是仙元之仙——是我道【天修紫炁仙元性】。”
她咳嗽一声,抬眉道:
“这【天武真炁】修成了…才有【天修紫炁】的通路…师叔…师叔抱牝而眠,就等着那一天…”
文清真人怔怔地看着她,看着汀兰低眉道:
“故而不躁…故而不言!”
文清真人断了一分想念,只好答道:
“那我们…”
汀兰已经站起身来,幽幽地道:
“诸宗之道论,天修、天武二炁当崇【太华经】,经曰:【天武均平阴阳于左,天修斡旋明晦于右】,不但均平阴阳,又置于阴阳之中,二者并立时,天修为阴,天武为阳。”
她将目光转向这位后辈,咳嗽道:
“避不过的,天修天武关系密切,真炁爱我修,如今天武当世,为尊者位,紫烟福地不能不识相了。”
文清真人悚然抬眉,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从地上站起,皱眉道:
“这如何使得!”
“如今让出了整个江南,难道…还不够么…难道要解散宗门,通通归到杨氏手下听命?那与宗门破灭有什么区别!”
涉及到如此大事,这紫衣真人立刻听不下去了,有了决绝之色,冷声道:
“我道是太阳法统!哪怕灭门也要仙门破而真人死,绝没有辱没先人的可能!”
不说紫烟门由阚闻两姓把持,光是山中的道统法门,诸多弟子…以太阳道统的傲气,自然不能叫文清真人退让。
汀兰却摇头,安抚道:
“『真炁』不是『明阳』,没有将你从山中拖出来致忠孝的道理,再者,【天修紫炁仙元性】是仙道飘摇道统,我紫烟门更是吉利喜庆的意象,要的就是仙门,不会叫你我灭门的。”
“天武与天修相亲,不会无端而废,不过是打开山门,奉尊君命,天武对待仙道极为宽容,岂不见宛陵上宗?”
文清真人这才默默松了口气,却依旧怅然若失,汀兰的目光则漫着空洞的冷:
‘难道这样…太阳道统的体面就保住了么!’
文清真人又何尝不知!双目紧闭,在原地跪坐良久,喃喃道:
“我…我太阳道统…把江南让给他们了…犹自不够,还要我等屈从。”
汀兰低沉地摇头,目光渐渐冷了,将她扶起来,淡淡地道:
“左一个太阳道统…右一个太阳道统,岂不闻太阳光明,今不复也?凡事都是屈从过来的,司马氏也好,李氏、陈氏也罢,从不觉得如何,甚至为有了屈从的机会而欣喜若狂…”
“终究是你们在高处站太久了,喜好广布灵资,以示太阳之尊贵,膝盖也弯不下去了。”
这秋黄色衣袍的女子面上闪过一丝嫣红,稳定住体内的神通,静静地道:
“去岁他跪我,今朝反拜他,贵如真螭子,尚受玄擭杀!真君尚不能免,今日免诛于身,一门获宥,又有何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