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被查房的君臣二人(5k) (第1/2页)
说说情况……偏殿内,一时安静下来,无人选择先开口。
坐在上首的帝师环视众人,平淡道:
“既无人说话,便由老夫牵头。今日召集诸位齐聚宫中,所谓何事,想必你等都已心知肚明。
自陛下在洛山失踪,各地陆续传递来消息,如今,除却临封、岭南、淮水三地外,五路藩王异动,时局动荡,京中亦流言四起……”
董太师略一停顿,继续说道:
“然则,局势亦非传言所述般凶险。北方,燕山王被罗克敌率边军遏制于拒北城,西方,镇国公亦压制住蠢蠢欲动的河间王,滨海一道,陈王封锁边境,大有闭门不出,割据一方之意……
仔细算来,犯上作乱,威胁京师的,无非建成、云浮、青州三地叛军。而前两者虽势大,却尚未渡过淮水,何况有临封一地阻隔,也非眼前危难。”
这一番话术,颇显见地。
先对局势恶劣予以正面承认,并不隐瞒,旋即逐一分析,瓦解流言恐怖。
“按太师所言,如今迫在眉睫的,还是青州军。”刑部尚书缓缓开口:
“青州在京城以东,因东方临海,并无边军重镇,自陛下失踪后,青州恒王率先打出‘勤王’大旗,策反了青州军府,近乎畅通无阻地逼近城外。”
兵部尚书淡淡道:
“青州兵不强,马不壮,能畅通无阻,实乃占据地利尔,如今薛枢密使赴临封执掌大局,留下京营出动,将青州兵阻隔在青州边境,寸步难进。
可见青州兵不足为虑。
依我看,眼下迫在眉睫的,并非恒王兵马,而在于陛下失踪,群龙无首。如今城内动荡,可见一斑。”
与赵都安、女帝、靖王等人猜测的一般无二,五路叛军中。
恒王率领的青州叛军,是第一支逼近京城的。
然而,恒王兴冲冲而来,却被京营大军逼退在京城以东数十里外,无法寸进。
无力以武力攻破京营的恒王屡次以“王爷”身份,命令朝廷开门迎接,皆遭惨拒。
然而城内大多数人并不知青州虚实,只听到叛军打到几十里外,就已人心惶惶。
“我也以为,当务之急,非在叛军之上,而在寻觅陛下回归。”袁立平静开口。
身为清流党魁,他一说话,便吸引了群臣望来。
鬓角霜白,儒雅清俊的御史大夫端坐椅中,目光森然,望向马阎:
“督公,诏衙与影卫有联络法子,如今可觅得陛下踪迹?”
有“阎王”绰号之称的大太监官衔三品,座次稍后,见袁立望来,板着脸道:
“京外最新一次消息,还停留在陛下与赵少保现身淮水,再往后的,尚未收到。”
略一停顿,他补充道:
“此外,影卫汇报,莫昭容一行暂且安全,已回返临封,其与白马司监,礼部尚书,漕运总督等官员,一路阻碍叛军步伐,初见成效。”
群臣骚乱起来。
他们对于莫愁等人的死活并不太关注,在意的只有女帝生死。
当初,女帝失踪后,莫愁一行大臣意识到,必须令京中知晓女帝未死,否则必然大乱。
故而,那时海公公就联络影卫,将赵都安护驾女帝,尚未被捕的消息传递了回来。
这也是朝局大体依旧稳定的关键:若女帝真死了,群臣哪里还会坐下来商讨?早城门大开,迎王爷入京了。
“陛下吉人天相,如今已入淮水,回返京城亦不远了。”有皇党官员大喜。
“先声明一句,我是衷心企盼陛下安然无恙的,但眼下局势,净说好听的没意义。
陛下远在淮水,何时能回返?又是否能回返?皆是未知数,哪怕回来,也未必……”有人阴阳怪气。
“你这话是何居心?!莫非是投靠了反王?”一名年轻臣子大怒,起身斥责。
后者反唇相讥:
“我一心唯有社稷,不像你,在这等时候还不敢面对局势。”
“你想死么?陛下可还在呢!等回来,我定要参你一本!”有御史加入战场。
“呵呵,陈御史,你要参大可不必等陛下回归,向太师上书也是一样。”一名给事中冷笑,参与口水战。
一时间,仿佛点燃了火药桶,双方争吵起来,整个偏殿喧闹如菜市场。
“肃静!”
董太师听了一阵,面色阴郁,须发抖动地怒喝:
“要吵滚出去,今日召集你等,只为听你等聒噪么?”
众臣噤声,气氛一阵沉闷。
袁立轻咳一声,打圆场道:
“眼下不是争吵这些的时候,陛下虽身在险境,然则有赵少保护持,必能逢凶化吉,迟早能回归。
何况临封还在朝廷手中,只要陛下能入临封,自然安全。而我等食君之禄,在此之前,唯有替陛下守好京城,青州兵暂时不足为虑,倒是城内谣言四起,人心浮动……
今日太师召集诸位前来,想必也是要诸位回去,各自出力,稳定局势,起码在陛下回归前,城内秩序不能乱。”
群臣纷纷附议,认同这个道理。
袁立又忽地看向坐在对面,一副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老对头:
“李相,你没什么要说的么?”
自入殿后,不发一语的李彦辅眯缝的眼皮撑开,笑了笑:
“袁公与太师所言,我亦赞同,就这么办吧。”
三位顶级大臣开口,接下来事情顺利许多。
无非是针对城内各个不安分的地方,分派任务,以稳定大局。
不久后,朝会结束,群臣退去。
袁立和董太师是最后离开的,前者望着空荡的偏殿,起身道:
“群臣嘴上虽认同,但许多人心中已是慌了神。”
董太师叹息一声,疲惫尽显:“我又何尝不知?”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这个道理,放眼古今,概莫能外。
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力维持罢了。
“李彦辅最近,安分的过分。”
袁立忽然开口,阳光从殿外照进来,他瘦长的影子斜斜落在光洁的地砖上。
须发皆白的董太师看了他一眼:
“今日朝会上,一些唱衰的人,应是他暗中安排。”
袁立目光深邃,望向殿外:“我指的,不是这些朝堂上的小手段。”
董太师心头咯噔一下:“你是说,他可能……”
袁立摇了摇头,笑了笑:
“或许是我想太多了,以李彦辅的性格,眼下想的大概还是如何押宝,才能利益最大化,若帝位当真换人来坐,他又如何谋求安稳渡劫。
不,或许淮水李家,早已同时押宝不同藩王也不一定。”
董太师眯起眼睛,盯着他:
“那你呢?你袁立又是否相信,陛下能回来,稳住大局?”
袁立淡淡一笑,迈步往外走,没有予以回答。
董太师望着他离去,殿内空荡的只剩他一人,这位当朝帝师沉默良久,闭上了眼睛。
袁立提醒自己,要提防李彦辅。
可……袁立此人,以及其背后的清流党,就真的可以相信吗?
……
……
李彦辅走出皇宫,在下人搀扶下,钻入马车,返回相国府。
一路上,他都闭目假寐,节省体力。
从今年开春起,李彦辅的身体便不好,以往一些身体上的老毛病频频发作,分明年岁比董玄小了不少,但精气神,却一年不如一年。
起码他在外人眼前,是这样的。
回到府邸后,李彦辅在下人服侍下宽衣解带,脱下朝服,换上了宽松的他最喜欢的那件红色的袍子,旋即前往书房,翻看公文。
“老爷,该喝参汤了。”
书房门被推开,一名三十余岁的妇人眉眼恭顺,端着参汤走进来。
将其放在书房的桌上。
李彦辅放下书册,抬眼看了她下,点了点头,拿起勺子一口口喝着。
这名妇人乃是当朝相国的一房妾室,李彦辅正妻死去多年,亦鲜少纳妾,这名第三房妾室,乃是他曾经的一名“学生”。
其人从不争宠,低调温顺,虽没什么名分,却深受年迈的李彦辅喜爱,连小阁老在这位不争不抢的妾室前,都不敢造次。
“还有事么?”李彦辅一边喝参汤,一边询问。
小名”小玥”的妾室轻声道:“应龙来了。”
“叫他进来吧。”
“好。”
小玥走出去,俄顷,书房门开。
年近四十,容貌阴气颇盛的小阁老李应龙领着一名随从仆人,跨进门槛:
“父亲,家里来人了。”
话落,他身后那名扮做仆从,实则为淮水道李氏宗族家仆的中年男人噗通跪下:
“小人奉族中之命,来给相爷递话。”
淮水李氏,乃李彦辅背后的世家大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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