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余波 (第1/2页)
虽然白沟河畔十余里滩涂战场的胜负是天明之前就已经尘埃落定,但实际上等到各处战场真正分出胜负偃旗息鼓,日头已经升高到了能让穿着军服的士卒们满头大汗的程度。
而初步的战损统计也是这时候出来的。
“战死过了两万,伤残无算,一战打没了近一半边军步卒啊...这还没算上骑兵的损失。”
在土山上立下中军大帐的顾怀沉默地听着军吏的汇报,轻轻叹了一声。
虽然在全军强渡白沟河,逼得辽人也拿出全部兵力决战之前,顾怀就预料到这一战不管是胜是负,伤亡都会很惨重,但当数字真的摆到了面前,那份沉甸甸的重量才让所有听见的人都喉头发紧。
这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拉出来十几万起义军的时代,天下虽然乱但没有处处造仮,百姓们还有口吃的,就不至于起来反抗政权,所以魏辽体制下的军队,都是实打实由无数农夫供养起来的国之重器,而不是在路边随便捡把刀子就敢自称兵员的毫无战斗力的老百姓。
这也是为什么堪称能改变国运的国战打来打去,加起来也就二十万军队上下在边境死磕的原因--如果不考虑战斗力,征辟北境的农夫也上战场,加上民夫辅兵,随随便便凑个五十万人是没什么问题的,可那能称为军队么?说不定被辽国的骑兵一冲就直接溃散了。
所以北境这么大,也就只能养得起十万脱产改制的边军,时间还不能长久,一两年内必须开战;辽国横跨万里,一次能出动囊括五万精骑的十余万大军南征,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而这一战直接将北境的边军步卒打没了接近一半,如果再统计上骑兵的战损,那该有多少汉子战死沙场?
他们不是毫无感情血肉的数字!他们是一个个人!
其中有家里的独子,有养育着妻儿的顶梁柱,有打完了仗想安安生生种田的农夫,有河北人有江南人甚至还有西凉人,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操着不同的口音,他们其中的一部分甚至没有像样的保家卫国的想法,只是因为魏辽要打仗,只是因为坐镇北境的藩王带着他们来到了边境,所以他们就死在了这里,死在了昨夜延绵数十里的战场上。
当顾怀下令全军渡河的那一刻,他们就再也回不去自己的家乡,尤其是顾怀一开始就已经定下了步卒吸引兵力为骑兵冲锋做铺垫而一锤定音的战术之后,这样的战损几乎是注定的事情。
这就是主帅会承受的重量和代价,所谓一将功成的背后,是无数个破灭的家庭与荒凉的村落。
顾怀日益威严的脸上依旧很平静,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比如站在一旁身上带伤的王五魏老三,比如此刻还在战场上忙碌的李易陈平,才能察觉到自家王爷的心境。
该打仗的时候,他可以比谁都心狠,但那些付出的代价,却也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
“辽人呢?”他问道。
当他开口打破沉默后,帅帐内的空气明显一松,因为他眉头一皱而大气都不敢喘的亲卫们纷纷放松了些,而负责统计的军吏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辽人战死的步卒只会比魏人多而不是少,战场分出胜负后,突围、撤退的步卒不知已经一头撞上了提前设垒的陈平部;而那两万余辽军剩下的精骑已经被大魏边骑和西凉骑兵完全冲散,此刻魏国的骑兵正在追索逃跑的辽骑,或者配合着设垒的步卒在战场外围形成围困。
而投降、俘虏的辽军已经超过了四万,如果说在黑夜里那些辽人还有胆气反抗,那么在天明战场形势明朗之后,便有大片大片的辽人主动放下了武器--归根究底还是因为长城一战时魏军没有杀降,有一条活路,投降的人自然就多了起来,眼下这些或投降或俘虏的辽人已经被收缴武器、分开压置,但问题是追击的兵力多了,看守兵力不足,各处便仍然会爆发骚乱,所以到底怎么处理这些降兵,便是个紧要的问题。
简而言之,这一战辽国十余万大军能逃回北边的估计不到四分之一,也就是说,当初南征的十七万辽人大军,在长城、雄县、白沟河三战之后,能活着回到辽境的,顶天了也就不到两万。
“老天爷。”
“如此大胜...”
“攻守之势易也!”
此刻集结在帅帐的将士们都发出由衷的感叹,当初听到辽国十七万大军南征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大祸临头一般的感觉,可谁知道才过去短短半个月,战局居然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坐在主位的顾怀身上,仿佛看到了镇压辽国国运的军神,而很多人还犹然有些不敢置信,下意识用力握紧刀柄,直至手上都爆出了青筋也未曾察觉。
像是在做梦。
顾怀起身走到行军地图前,沉吟片刻,说道:
“俘虏的安置是个大问题,几万投降的辽人...还在闹事?看来辽人的心气还没被这一战彻底打崩,传令!全军十一抽杀,闹事者就地处决,剩余的即刻押入魏境,让雄县修建战俘营,把他们放在雄县后方看管!百户以上军官将领,更是要集中起来严加看守,严禁他们和辽人降兵接触!”
“再让武安才、李正然部退下来,带着中军士卒负责押送降兵,他们昨日的功劳,孤看在眼里,可要是这些俘虏出了事,别怪孤翻脸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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